灞桥风雪驴背诗思 灞桥风雪与驴背诗思

吕传彬

五代孙光滨《北梦琐言》中，记载了郑綮的一段轶事：“相国郑綮善诗……或曰：相国近有新诗否？对曰：诗思在灞桥风雪驴子上，此处何故得之？”意思是说：只要当你骑在驴子背上，通过风雪中的灞桥时，才会有作诗的创意，在这里（指官场）哪有或许！

由于这个记载，使得“灞桥风雪”在历代诗人心中的形像，登时鲜明晰起来。并且一副如同通过“灞桥”，非得骑头驴子不行，不然，哪像个诗人的姿态？

可是，刨根究底，这郑相国其实是用了孟浩然骑驴的典故。

依据宋代李复《潏水集》中记载：“孟亭，昔浩然亭也。世传唐开元间，襄阳孟浩然，有能诗声，雪途策蹇，与王摩诘相遇于宜春之南，摩诘戏写其寒峭苦吟之状于兹亭，亭由是得名。而后人响榻摹传，摩诘所写，迄今不停。”

这雪中骑驴的寒峭苦吟之状，遇上画家的朋友，被画上了图像，因而撒播千古。真不知是幸仍是不幸？

宋朝诗人秦观也曾就此写了一首《忆秦娥·灞桥雪》：“驴背吟诗清到骨，人世别是闲勋业。云台烟阁久销沉，千载人图灞桥雪。”

你看，这图像功臣的云台烟阁早已衰颓销沉，可是千载以来，画家与诗人的这段雪中缘由，不只被诗人诵读不已，一起还被历代画家图绘不停呢！所以，应该是诗人之幸吧！

至于这“灞桥”，当然也非寻常之物。此桥位在陕西长安县东，亦称“霸桥”，依据史料记载，灞河上建桥始于春秋时期。秦穆公称雄西戎，将“滋水”改为“灞水”，并于河上建桥，故称“灞桥”，是我国最陈旧的石柱墩桥。

汉唐时期，在灞桥的两岸，筑堤五里，栽柳万株。送客至此桥，折柳赠别，来往迎送，至此黯然。颇有阳关断肠之意，所以灞桥又被称为“断魂桥”或“消魂桥”。

至于，为何送行要折柳？

听说是由于“柳”与“留”谐音，古人送行就折柳相赠，来表达恋恋不舍之意。

可是，《西安府志》中还有这样的一段记载……每逢春意盎然、春风迎面之际，柳絮漫天飞扬，成了长安灞桥一大景致。并且柳絮有如飞雪，因而“灞柳风雪”成了关中八景之一。

所以，也有人依据此说而以为：“灞桥风雪”并不是真的有风雪，而是满天柳絮飘荡的成果。不过我以为此说不免有点过火勉强了！

综观历代画家所绘灞桥风雪图，一概皆是描绘诗人骑驴在风雪中过桥，低首沉吟的姿态。布景则作山野山崖，树木凋疲，河流封冻，风雪满天，如此现象，想来不诗也得诗了！

然若诗人骑驴，烟柳花雾，柳絮作雪，一派春和现象，不能说不好，可是这样的画作，其视觉强度，远远不能与真实风雪比较，何况，在画史上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画作。

试看宋代真桂芳描绘他朋友陈云岫爱骑驴的诗句：“君不学少陵骑驴京华春，终身旅食长悲辛；又不学浪仙骑驴长安市，苍凉落叶秋风里；却学雪中骑驴孟浩然，冷湿银镫敲吟鞭。”

学少陵？相同旅食悲辛！学太白？究竟也是苍凉秋风！学浩然？这“冷湿银镫敲吟鞭”，不是天寒彻骨的风雪又会是什么？不或许是阳春的柳絮吧！

如此想来，当个诗人可真是不易！

难怪诗人兼画家的王维，看到老友“清骨为诗”，以及骑着瘦驴，“三尺蹇驴僵不动”的姿态，不由得要把他的形象画下来。

或许他是要为全全国的诗人仗义执言，或许也是要为这位老友，申述“不才明主弃，多病故人疏”的冤情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