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北乱炖 故土的东北乱炖

余平

我的故土在吉林四平，地处松辽平原中部内地，冬天比内地更绵长更冰冷，经常是大雪封门，火炕往往成了家里最温暖的当地。家园人习气把过冬称为猫冬，至于猫冬怎么解说，不必找度娘，也不必找风俗專家，看看东北火炕上趴着的懒猫就知道猫冬的意义。

猫冬的日子不适合出门，好在家园人早早就为猫冬做了足够的预备，柴火垛堆得像小山相同，菜窖里放满了马铃薯、红薯、白菜、萝卜、芹菜，硕大的酸菜缸里满满都是酸菜，猪肉也储藏得足够。锅里有肉，窖里有菜，屋外有柴，一个绵长的冬天就在炊烟袅袅、白雪皑皑中度过。

回忆中，故土冬天的炊烟里总有东北乱炖的滋味，尽管脱离家园多年，可每逢冬日降临，那滋味就会环绕在我心中，久久不会散去。东北乱炖又叫丰盈菜，素有大杂烩之意，行将豆角、马铃薯、茄子、青椒、西红柿、木耳、蘑菇、白菜等蔬菜配以葱、姜、蒜、花椒、桂皮、酱油、盐、鸡精、香油、料酒等调料，与猪肉、牛肉等一同炖熟即成。东北乱炖有荤有素，养分丰厚，滋味鲜美，是一道常见的家常菜。

做东北乱炖不需要什么精深的厨艺，叶子菜洗净后要用手撕，像胡萝卜、玉米、茄子要用手掰，这样做菜易进味，还不损坏菜的养分，肉也是切成大块的，一同扔进锅里，放上调料，架上火咕嘟咕嘟就开炖。家园人做东北乱炖的锅形形色色，有铁锅、铝锅、铜锅、瓦锅、砂锅，盛菜历来不必精美的器皿，一般都是粗瓷大碗。

吃东北乱炖吃的是气氛，大碗吃菜，大口喝酒，无不透着东北人的豪爽和朴素。吃东北乱炖图的是淋漓尽致，一桌人围着一大锅热火朝天的炖菜，碰杯挥箸，吃喝划拳，酒杯碰得山响，脸上淌着油汗，吃到酣快时，即便站起来，一只脚踏上凳子，一手举着酒杯，一手忙着夹菜，开怀大笑，也没有人说你不文明。你要是在吃东北乱炖时拘束放不开，细嚼慢咽，往往会被家园人笑话“不行爷们”，那你今后就不好意思再在桌子边“掺和”了。

家园人喜欢吃乱炖菜，无论什么食材只需能吃就可以扔进一个锅里炖，经过火的洗礼，不同的东西消弭了互相的边界，真实做到了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。俗话说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”，家园人浓浓的东北乱炖“情结”大约源于相对恶劣的天然生存环境，在绵长难熬的冬日里，人们为了抵挡冰冷和灾祸，多年来逐步养成了讲义气重友情的特性，我们都有一个锅里“搅马勺”的饮食习气，既能吃到热火朝天的饭菜又能拉进互相的联系，何乐而不为？

“饮食即文明”这话一点都不假，家园人性情中的旷达、热心、容纳都完美地表现在这一锅乱炖之中。